父母和老师都应该是值得学生和孩子尊敬的人，并以身作则。让他们看到世界上最好的东西，不是成绩、金钱或权力，而是尊重、责任、爱、发自内心的体验、智慧、创造力和快乐。
全社会都空担心
前几天有个学生给我发微信，说:我现在手里有一种神奇的药水，不知道味道怎么样。
他是个有自杀倾向的学生，我赶紧回复。我问他是什么水，他告诉我是氰化钾，十秒钟致命。这是我进行过的最远的一次自杀危机干预。当然，这个孩子得救了。
去年5月的一天，我正在上晚自习，一个校外辅导员打来电话。他说有个游客是学生，现在好像在宿舍服毒自杀了。我问怎么回事，启动危机干预程序，在宿舍找到这个同学，送医院抢救。
我认识这个学生四年了。进大学的时候是某省高考前三名。进入大学后，他的第一个学期是学院的第一名，但在那个学期，甚至在那之前，他就已经试图自杀了。
他原本是个优秀的孩子，在学术和科研方面都能做得很好。四年来，我们的心理咨询中心，他的父母，科室的老师都尽了最大的努力让他重回正轨。住院吃药四年，所有的治疗手段都用尽了，他还是失去了理智。最后，他的父母决定让他放弃学业，辍学回家。
当我听到这个消息时，我很难过。我见过很多优秀的孩子，我现在告诉你的都是名校里最优秀的学生。他们中的许多人有严重的心理健康问题，甚至一次又一次地试图放弃自己的生命。
我想说的是，这不是普通的抑郁症，而是非常严重的新情况。我称之为“空心脏病”。我觉得不是只有学生空和全社会空才有这样的结果。我们常说，孩子有问题，大概是家庭和老师都有问题，否则，孩子本身不会有问题。
我得到了我的访问者的许可，他们写下了他们的个人感受并告诉了我。一位高考状元说，感觉自己在一个支离破碎的孤岛上，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想要什么，时不时会感到恐惧。19年了，他从来没有为自己活过，他也从来没有活过，所以他会轻易放弃自己的生命。
另一个同学告诉我，“好好学习，好好工作是基本要求。如果我学习好，工作够好，我就活不下去。但并不是因为我学习好，工作好就开心。我不知道我为什么要活着。我总是对自己不满意，总想在各方面做得更好，但这样的生活好像没有头。”
空心脏病的核心是什么
我先简单说一下空心脏病。
空心脏病看起来像抑郁症，情绪低落，兴趣降低，没有快感。如果去精神病医院，肯定会被诊断治疗抑郁症，但问题是药物无效。所有药物都无效。
作为精神科医生，我们有一个很好的杀手锏，那就是任何一个抑郁症患者如果接受电惊厥治疗，都可以在短时间内迅速康复，但是电惊厥治疗对于空心脏病是没有用的。
这些孩子，他们有着强烈的孤独感和无意义感。他们从小就是最优秀的学生，也是最守规矩的学生。他们也特别需要别人的表扬，但是他们有强烈的自杀念头，而不是自杀的念头。他们只是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活着，活着的价值和意义是什么？所以他们会用更温和的方式，当然也会给我们机会让他回来。
但是，核心问题是缺乏支撑他们意义感和存在感的价值观。
所以我们回到一个非常终极的问题，人为什么活着？人生的意义是什么？对我们来说最重要的是什么？
他们的情况并不新鲜。他们会告诉我，他们从初中开始就有这样的疑惑。直到现在，他才决定结束自己的生命。传统的西方药物治疗和心理治疗对他们没有影响。
此时，对于一个危机干预者，一个心理咨询师，或者千千成千上万的家长和教育工作者来说，我们也面临着前所未有的挑战。我们也要面对同样的问题，那就是人生的价值和意义是什么，我们心里有没有？如果我们没有，怎么给他们？
中国社会越来越焦虑
我们来看看中国的现状。
我用了一个焦虑经济学的词。我真的觉得人可以盲目花钱，会让人焦虑，崩溃，恐惧。这大概是我们这个时代的一个特征。
我们来看看中国人的精神障碍患病率。在上世纪八九十年代，每100个中国人中只有1人患有精神障碍，而这一数字在2005年达到了17.5%。
中国人的精神障碍怎么变得这么糟糕？主要原因是焦虑和抑郁情绪在增加。
80年代焦虑症的发病率大概是1%到2%，现在是13%。每100个中国人中至少有13个患有焦虑症。
更糟糕的是抑郁症。20年前，我刚做精神科医生的时候，中国人的抑郁症发病率是0.05%，现在是6%，增长了120倍。这是一个爆发式的增长，我觉得这里面有非常可笑的东西。近30年来，中国经济快速发展，焦虑抑郁的发病率也快速发展。发生了什么事？
再看美国。大约30%的美国人一生中会得一次焦虑症。美国人抑郁症发病率约为9.5%，美国人终生患病率为20.8%。也就是说，大约一半的美国人要么焦虑，要么抑郁。美国精神障碍的总体发病率为26.4%。也领先于中国的17.5%。这就是全球GDP第二名和第一名的差距。
过去的30年正好是向美国学习的30年——我们和美国人一样焦虑抑郁，甚至向美国人学习如何刺激焦虑和恐惧来促进消费。我把这种植根于功利主义和消费主义的经济模式称为焦虑经济学。我觉得这才是我们需要反思的。
学生躲在网吧打游戏是教育的失败
我们来看看现在的教育。我们的教育是在帮助孩子成长，还是在毁灭一代孩子？
我是1997年开始做精神科医生的，当时精神病院里挤满了人。但从2000年左右开始，每到寒暑假，就会有大批学生来到精神病院。他们沉迷网络，焦虑，强迫，与父母的关系已经严重破裂。父母有勇气送孩子去精神病院，说明真的没办法收拾。
我们处理问题的方式是什么？把他们送到网瘾学校，让他们接受电击的惩罚。这是教育吗？这是推卸责任。家长和教育是问题的根源。我们不见自己的根，他却躲在网吧打游戏。他为什么躲在网吧打游戏？是因为教育的失败。
看来我们教育最大的成就是学生做试卷。有句流行的话:提高一分，杀一千人。你知道吗？你知道吗？我在心理咨询方面最大的挑战是如何把同学的价值观扭转回来。你身边的同学是你的敌人吗？他们是你人生中最大的财富！我们的教室是什么样的？不断暗示孩子自杀，为了好成绩可以冒生命危险。
全国自杀率在大幅下降，但中小学自杀率在上升。在这种情况下，我们的孩子等不及上大学，中小学就开始自杀。
我们来看看有些学校是怎么做的。在一所著名的超级中学，所有的走廊和窗户都装上了铁栅栏。我在精神病院工作，精神病院就是这个样子；我在监狱里做博士论文，监狱就是这个样子。但我们其实有能力把学校变成监狱，变成精神病院。就留着这些孩子，让他们上大学，然后让他做我的访客。
精致的利己主义者是如何培养出来的
接下来我要讲的内容会让大家更加郁闷。在一个初步的调查中，我对有自杀倾向的学生做了一个家庭分析，评估这个孩子来自哪些家庭，什么样的家庭，父母是什么样的职业。孩子更容易尝试自杀——中小学教师。
这是38名学生的危机样本，其中50%来自教师家庭，而对照组是没有问题的孩子。教师家庭还是很成功的。对照组的学生中，21%来自教师家庭。问题是，为什么教师家庭的孩子问题那么多？
我想，看分数，忽视甚至放弃对学生的品德教育、体育教育、美育教育，已经成为很多教师的教育观——他们完全认可这种教育观，并且对自己的孩子同样甚至更加大力地实施，这可能是教师家庭子女心理健康问题高发的主要原因。
在教育商业化之后，北京大学的钱理群教授有一个描述和判断，我觉得很准确，叫精致利己主义者。
精致的利己主义者是如何培养的？为什么他到了学校就问老师:“老师，我做这份工作有什么好处？对我考研有好处吗？我拿奖学金好吗？我为什么要帮助别人？”如果他们提出这样的问题，除了想“这些孩子怎么会这样”，我们是不是还要问他们的价值观从何而来？我想说的是，我们家长和老师自己可能也是精炼的利己主义者，孩子是向我们学习的结果。
教育到底是为了什么
教育到底是为了什么？学校是干什么的？大学是干什么的？我引用一下北大校长林建华上任时的讲话。他对此给出了答案。他说，北大能为国家和民族的发展贡献什么样的力量，国家和民族需要大学做什么？这是高校的使命。他说完这句话，台下800多人鼓掌。
但是我们似乎早就抛弃了这些。我们认为高尚的东西不值得一提。我们现在需要的是挣钱？但是同学们都不认了，因为不缺钱。
曾经有一个学生，因为学经济管理根本不是他想要的，所以退学了。高考志愿，想学历史的时候，被大家嘲笑，说他脑子里只有历史才会学。后来这个同学即使学习很好也要求退学。
假期里，我带着学生去了万安公墓，因为我想和学生一起寻找生命的价值和意义。在墓地中间，我们看到了一个独特的纪念碑，上面有一位名叫尹泉的老师。尹泉老师于1970年在十年浩劫中冤死。她没有孩子。
十九年后，她的学生为她买了一块墓地，写下了这样一段悼词:四十年来，勤勤恳恳，一心为教，始终如一，无辜受苦，受尽屈辱，正直无辜，待人接物，为人正直，一生致力于教育事业，一生致力于教学事业。他们的情操和兴趣就足够了。
我不知道我们教育工作者的学生，有多少会在生命的尽头对你有这样的评价或者肯定。我想说的是，教育本身是一个非常神圣的职业，但是如果我们只是把教育当成一个谋生的工具，一个获取金钱的手段，或者是实现我们其他目标的手段，当然是一种选择，但是我感觉我们似乎放弃了最重要的东西。
教育，从做一个值得孩子尊敬的人开始
这里我想再问一个问题。这是我在这些事情之后的思考。为什么和那些空心脏病的同学交流，我找不到自己？因为他们自己的父母和老师没能向他们展示一个人如何活得有尊严、有价值、有意义，这大概是根本原因。
我想问大家和我自己，我们尊重自己吗？我们尊重自己的职业吗？我们是否把自己的职业当成了一种使命，一种理解其深刻含义的召唤？作为父母，我们的时间和精力都花在哪里了？我们给孩子真正的爱和陪伴了吗？在这个买珍珠还珍珠的时代，我觉得我们扔掉了很多东西，孩子没有问题才奇怪。
现在心理咨询的需求成倍增长，我们危机干预的频率也在快速增加。孩子还没入学就绝望了。所以，作为高校的心理咨询师、心理医生，我呼吁:真的救救孩子吧！他们带着严重的问题进入高校，他们的创造力被应试教育和掐住脖子的教育摧毁。
一个研究生导师给我讲了一个真实的故事。他说一个学生做研究总是有问题，这是很幼稚的问题。导师找他谈话，问他为什么会有这些问题。他该怎么办？这个学生在笔试中名列第一。他说:“老师，我把我的错误抄一百遍。”
一个研究生抄了一百遍才改正错误。我们这些孩子根本就没长大。我们还在上小学。
教育是为了什么？我觉得我们，无论是家长还是老师，都应该是值得学生和孩子尊敬的人。我们应该树立一个榜样。我们要给他们世界上最好的东西，而不是成绩，金钱，权力，尊重，责任，爱，发自内心的持久的美，体验美，智慧，创造，快乐。请答应他们——我们最珍爱的孩子，美好的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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