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寨幼儿园”出身的孩子,为提高成功率,只得像现在大学生投简历一样,走马灯似地出入于各校,轮流招架一场又一场的考试。孩子本该有快乐的童年,可面对这些艰难的考试,还轻松得了吗?
山寨幼儿园:野百合有没有春天?
这是位于北京市北二至三环之间的一个房屋租赁中心。穿过污水横流垃圾遍地的水果市场,再绕进九曲回肠的狭小胡同儿,记者终于找到“A幼儿园”(应“园方”要求,隐去真实名称)。一个简易二层楼,三百来平米,100多个孩子按不同的年龄段分成6个班,加上8名老师,6位班主任,3名保育员构成了这家“幼儿园”的全部。
只想给孩子提供一个避风港
1983年出生于黑龙江的杨小姐,16岁中专毕业就开始从事早教工作。怀着对首都的向往,19岁那年来到北京。看着无人看管的孩子满胡同乱窜,她便在一个租来的四合院里开办了一家面向低收入群体的“幼儿园”。而这家“幼儿园”没有在相关部门注册,属于非法的“黑园”,也就是社会上俗称的“山寨幼儿园”。
这里的收费标准是报名费100元,每月基本费用(包括餐费)380元。“如果加晚餐或者周末留宿就另外加点钱。”杨“园长”介绍。
从最初的十几名孩子,发展到如今的一百多人,从月月亏损到扭亏为盈步入正轨,杨“园长”一直坚持着着自己的教育理念,“我不想以教育为产业,变成女强人。我只想给无处可去的孩子提供一个避风港。”
安全和卫生是杨“园长”最上心的。“公立幼儿园出了事情还有教育局来顶,我们这样的幼儿园就只能自己负责了。我们园一年中没出过安全事故,这在同行业中已算不错了。”
目前,园内每天都将孩子们的玩具消毒,还雇了专门的保安人员。但杨“园长”也承认,由于资金有限,还达不到正规幼儿园那样的水准。而这里的“保安”也与正规幼儿园不同。记者在园门口看到,身着便装、无任何保安装备的一男一女把孩子送到家长手上,并对来访者核实身份。
其实,“黑园”的安全隐患一直令人担忧。早在年初,北京朝阳区东坝乡一家名为“阳光乐园”的无照幼儿园失火,导致一名两岁半女童葬身火海。
白天是教室,晚上是宿舍
走出“A幼儿园”,记者又来到附近的“B幼儿园”——这也是一家“山寨幼儿园”。巴掌大的胡同口悬挂着“幼儿园”的牌子,“每月300元”的红字十分醒目。记者以孩子家长咨询入“园”事宜为由,终被获准入内。
走廊左侧是装有空调的活动室,但没有任何娱乐设施。已是晚上七点钟了,几个孩子还在蹦蹦跳跳。右侧是两间教室,其中一间仅十几平米,还兼作起居室。这里没有黑板粉笔。白天把木板收起并在墙上,空出稍有间隔的课桌;晚上把木板放下来,将课桌连成一个大通铺,床铺离地面足有两米多高。
两室一厅的房屋构造,除了供十几个孩子学习休息娱乐外,还是“幼儿园”负责人及家人的住处。没有阳台,给孩子们洗的衣服就挂在室内走廊两侧窗户的铁丝网上只晾不晒。
为什么这么多小孩要在“园”中寄宿?负责人解释,“就这个小姑娘,他家人有急事回老家了,都没顾得上见面,打个电话就走了。还有的家长是搞工程建设的,跟着项目走,项目去了外地,人就得跟着走。孩子只能交到我这里。”农民工学龄前子女构成了“山寨幼儿园”的主要生源。
尽管条件简陋,但负责人对自己的生源信心十足,“我们从不缺学生。”据悉,该“幼儿园”还将择址另开一所规模更大的“分园”。
家长:无奈中的唯一选择
放学时分,孩子陆续被家长接走,一位父亲带着孩子骑车刚走出几步,意识到孩子的荣誉小红花掉了,赶紧下车给孩子捡起来。记者趁机追了上去。“在这学不到什么,不过是一个看孩子的地方。我也想让孩子上好一点的幼儿园,可人家门槛高,要么收赞助费,要么还得找关系,咱一个批发水果的,哪有那本事?”来京务工12载的刘先生告诉记者。
听到记者提出“是否担心非正规幼儿园令人堪忧的伙食卫生状况影响孩子的健康”这样的问题,刘先生竟有些惊诧,“这样的要求太高了,孩子能有人管就不错了。”
去“山寨幼儿园”,对于很多家长来说,是无奈中的唯一选择。
记者了解到,某“山寨幼儿园”的费用在从每月380元涨到550元时,没有给家长任何解释。但许多家长还是忍气吞声接受了。
紧邻前两家幼儿园的“C幼儿园”也是山寨版的。该“园”负责人是一对夫妻。有家长向记者反映,这对负责人除了家长来交学费的时候笑眯眯的,平时对人很凶。园里聘请的幼教也基本没什么教学经验。
虽然该“园”的整体办学水平并不高,但“园”方对防疫防病的警惕性却很高。一位家长说,前段时期儿童手足口病比较严重。他的孩子手心上长了一个红点,虽然身体并无大碍,但“园”长还是不让入“园”,一定要等孩子恢复之后再说。
孩子们的尴尬未来
笔试。“1、3、7、8和2、4这两组数字有什么共同点?”
面试。“现场即兴作一首题为秋天的诗。”
这都是幼儿园升小学的经典试题,其难度足以令无数成年人折腰汗颜。本地生源录满了,剩下小部分名额才让外地孩子通过一道道关卡来竞争。
而“山寨幼儿园”出身的孩子,为提高成功率,只得像现在大学生投简历一样,走马灯似地出入于各校,轮流招架一场又一场的考试。曾有一个孩子,一圈考下来,哪个小学都没考上,家长无奈之下找到教育局。教育局虽承诺一定解决入学问题,但只能安排在五环开外的小学。“教育部门总说不要让幼教小学化,还孩子一个快乐的童年,可面对这些艰难甚至可以说是刁难性的考试,还轻松得了吗?”杨“园长”抱怨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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