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晨
办理好新生入学手续后,我没有跟随学姐去新生宿舍楼,而是一个人拎着沉重的行李来到学校旁边的一个小旅馆,独自一个人艰难地把行李箱拎到三楼的房间。
房间里有很浓的异味,打开窗户,外面依旧下着小雨。南方潮气浓重,雨季还没有过去。突然感觉那种潮湿很熟悉。想起今天清晨火车开到广州郊区,看到肮脏暗黄色的河水,还有岸边的贫民窟和墨绿色的大片芭蕉叶时,恍惚以为自己回到河内。
这天我坐了十多小时的火车到广州,再从广州坐城际列车抵达深圳旁边的一个小站,然后在车站里等待学校来接新生的校车。那时下着很大的雨,一大群新生和家长们大包小包地拥挤在狭小的雨棚里躲雨。等了大约半个小时,一辆小型巴士缓缓开米,家长们扛着行李前呼后唤地拥上狭小的车门,有的家长甚至从车窗外翻进去。我很落魄地被挤在后面。当车开走,我已经浑身淋透,一个人攥着行李箱的拉杆茫然地站在雨中。
或许是一路上的奔波太过劳累,我躺在宾馆散发着怪味的床上,很快就睡了过去。一整个晚上都很平静,唯一一段恍惚的梦境把我带回杭州东站。喧闹的车站里,我背着大包,手里拖着一只二十公斤的旅行箱。我在候车室里回过头,透过人群看到了母亲眼里闪烁的泪光。
|7月29日,多云转晴,南京|
七目中旬的结果在我的意料之中。我所填报的学校没有录取我。填报志愿的时候,家里人都不支持我填艺术类,而我却伪装得很坚定,最终填了北京电影学院和另一所南方的艺术学院。其实我心里也是忐忑和犹豫的。北电的专业按文化分录取,我的文化分成绩又偏低。而另外一所艺术学院,我虽然拿到了全国第六名的专业合格证,但那所学校实行地方保护,外省学校只招三名。
就这样,不出意外地,我都落榜了。
只是那段时间比自己想象的要平静。父母也没有责骂我,他们不停地打电话托人帮我联系欺他的学校。看着他们忙碌的身影,心里既难过又内疚。
而在得知录取结果后的一个星期,我收到了南京夫子庙国际青年旅馆的回复邮件。我得到了在那里打假期工作的机会。
就这样,七月末,我去了南京。
在南京工作的那段日子,虽然平淡,却是值得回忆和珍藏的。我上的是夜班,从下午4点到第二天早上8点,十六个小时通宵值班。青年旅馆人手很少,往往整个旅馆只有我一个人忙碌。有的时候刚接起一个电话,其他电话和传真机又同时响了起来,顿时手无足措。遇到韩国老头,既不会讲中文,也不会讲英文,现在已经想不起来那时自己是怎样帮他顺利订好房间的。还在深夜遇到过类似"房间空调坏了"、"房卡失灵"、"马桶堵塞"的问题,面对着鬼佬的疑惑焦急的表情,无助得真想干脆一头撞到墙上。
南京的夏天格外炎热。而生命到了夏天就好像会变得蓬勃起来,所有的生命都在争先恐后地表演着他们鲜活的姿态。青年旅馆在秦淮河边,透过窗户就可以看到河岸边浓密的大团墨绿色。深夜里,旅馆的大厅里很安静。我放Keren Ann的歌,常常把<<Au coin du Monde>>和<<In Your Back>>这两首单曲循环。
那是我喜欢的南京的深夜。鬼佬们在大厅用笔记本上网,喝冰啤酒、安静地聊天。我在前台看小说,预订房间的电话已经很少。偶尔会有陌生的旅客走过来和我聊天,大多数的话题是关于旅途或者询问南京交通线路。那几条旅客们经常会问起的线路我虽然都还没有去过,但都几乎能把那些公交路线倒背出来了。
那些深夜赶路的人,从机场或者火车站摸索着找到秦淮河边的青年旅馆。这时大厅里已经没有人。我关好旅馆的大门,躺在沙发上,或许能小睡会儿。那时我关掉大厅里所有的电灯,墙壁上依旧有模糊的光影闪烁,是平江桥上来往的车辆和秦淮河上缓缓开过的夜船。那一刻感觉自己能真正地安静下来,安静得能听到河水流动的声音,还有门外的车流声。南京的夜晚是安静的,路灯昏暗,路面上隐约着梧桐树稀稀落落的光影。商铺很早就会打烊,整条街道安静无比。
城市睡着了,但那些浪迹在旅途中的人依旧在前行。那天和一个兰州大哥喝着冰啤酒在旅馆大厅里聊天。他坐兰州开往南京的火车,抵达时已是凌晨3点。他和我聊起他的旅途,背着帐篷和行囊环青海湖行走一个星期,然后骑摩托车从西宁到兰州。这样的跋涉,是我所热爱的,也是我想去的。可是因为时间、资金等种种原因,我未能前行。但是我愿意做一个倾听者,那些旅途故事,那些浪迹在旅途中的人。他们让我感觉到了自由。
在南京打工的日子虽然劳累,但不知为什么,我热爱这样的工作,给旅途中的人们安家,尽力帮助他们解决旅途中的麻烦。我从未这样亲切地迎接一个城市的清晨。等城市的天空渐渐泛白,打开旅社的大门,迎面而来的是清新的空气。鲜红的日出渐渐染红秦淮河面,街道上渐渐忙碌,到处都是新的气息。而我连夜值班,身体和思想都已经疲累到了极点。时常会在旁边的小店买一杯冰豆浆提提神,然后坐在空荡荡的大厅里盘算着下班的时间。
有时犹豫地拿起电话,拨通家里的号码,还没说几句,就听到母亲哽咽的声音,晨晨……你怎么办。我顿时不知道该说什么,寒暄几句就匆忙挂断电话。
至今我还记得那些清晨类似绝望的心情。一脸漠然地走到平江桥边,看着远处停在岸边的游船,未来很模糊。
9月3日,小雨,广州}
一觉醒来已是中午,窗外依旧是蒙蒙细雨。我用冷水冲了一个澡,打开行李箱拿出干净的衣服换上。打开行李箱的那一瞬间,看到放得整整齐齐的衣物,突然涌现母亲深夜为我整理衣物的身影,心里骤然间涌起一阵凉意。
发短信,第一条给妈妈:我到学校了,一切顺利,不要担心。
第二缘给凌:我没有去大学报到,我现在去北京。
马上收到了凌的回复:到底怎么回事?
我没有再回过去。一个小时过后,又收到他的短信:好,那你来,注意安全。
坐公交车回到火车站,买了第二天广州开往北京的火车票,口袋里已经没有多余的现金。买到了硬座票,车程是二十三个小时。
下午,我还是决定去看一看那所已经不属于我的学校。没想到我妥协了一整个暑假,最后还是选择放弃。学校里很热闹,到处都是送新生的家长。家长的数量几乎是新生的好几倍。走杠校园的小路上,新生的脸上都洋溢着兴奋。家长的热情地帮忙拿着脸盆被子,一家人像过节一样开心热闹。唯独我独自一人,双手插右口袋里,低着头往回走。但不知道为什么,内心突然坚定下来,坚定接下来的路。这样的结局,其实早已预料,终于,只不过一直没有戳穿,而现在,我终于面对和拒绝了这样的现实。但是肯定又会让父母伤心失望,心里突然感到难受和愧疚。
但以后,他们一定会了解我为什么要作出这样的决定。有的时候这样想,或许能让自己好受些。
南方城市的人们总习惯冷漠的表情。在这样一座忙碌杂乱的城市里,每个人都像是一颗琥珀,灵魂被封冻着。各种各样的压力、妥协、忍耐化为滚烫的松脂,重重地包裹住了我们,包裹住我们微微疼痛的记忆。
其实我也不愿意重蹈覆辙,但是有些事情,确实只有回头才能及时挽回。
又重新坐上向北行驶的列车。这一年我频繁地坐火车,忙碌地奔波于一个又一个城市之间,对普通硬座车上的怪味、脏乱,还长时间的火车旅途都已经习惯。只是在这一趟从广州发往北京的列车上,随着车外!气温渐渐变低,我的心也越来越凄凉。深夜里在空间狭小而且摇摇晃晃的卫生间里洗把脸,窗外一片漆黑,看不清任何东西,只感觉到风飕飕地从脸颊上刮过,即使掉下眼泪也不会留下痕迹。
列车抵达北京已往是凌晨。我拖着旅行箱从火车站里走出来变看到凌。他走过来拍了拍我的肩。我突然感觉自己无话可说,他大概也察觉到我的窘迫,说了句"先带你安顿下来再说"便招了的士。
的士沿着北三环行驶。凌坐在前面,我坐在后座。我们各自打开车窗看着窗外的城市。北京的夜色依旧是熟悉的,并不紧密的高楼整齐地排列,灯火向着很远的地方延伸。这座庞大的城市总给人一种莫名的疏离感,总感觉无法与它真正靠近。突然想起去年冬天在北京,元宵节的时候,一个人走在长安街上,烟火冷不丁就蹿上天空。周围响起一片呼唤声。我挤在人群里,搓着已经冻僵的手。
那个时候才感觉到原来自己根本不属于这个城市,自己始终是北京的异乡客。但仍旧信誓旦旦地告诉自己,一定要努力,一定要考到北京来。而这一切都在七月有了结果。没有所谓的遗憾,失败就是失败了。
而凌考到了北京,他是画室里唯一一个离开浙江省的孩子。他得到了努力后所应该得到的回报。
的士在美院门口停了下来。凌说,我寝室还有两张空床,你今天先将就睡在我这,明天再带你找旅馆。我点头答应。
那天晚上我并没有因为旅途的劳累很快睡去。我翻来覆去怎么也睡不着,于是走到寝室的阳台上。对面的宿舍楼依旧亮着点点灯光。校园里小道的两旁种着北方高大的白杨树,昏暗的路灯投射下斑驳的光影。
凌从我身后走上来,他神情冷漠,说,你打算怎么办。
我说,我想回杭州复读。
别傻了,复读可没有那么容易。
那你让我怎么办?!我反问他。你难道让我在一个连杂志都买不到的地方呆四年吗?!你还想让我再混四年吗?!
他不在说话。过了半晌,他叹了口气转身回到寝室。隐约听他说,你太不懂事了。我站在原地,感觉自己的身体微微颤动,像是一个很委屈的孩子。其实我有什么好委屈的,我应该庆幸,庆幸父母千方百计给我找了学校,让我在高中三年后有了安身之处,他们花了高额的学费让我进了很多人即使考上也不一定负担得起的学校。
或许在若干年后,我能了解我的"幸运"。但我还没有变成几年后的我。
滚烫的松脂滴落到了我的身上,想把我困住,想让我成为时间的纪念品。可我依旧在顽强挣脱,想挣脱出成为一颗琥珀的命运。而这样的挣脱,到底是算作勇敢还有徒劳。
白天,凌在学校上课,我一个人在北京城转悠。北京的天气已经转冷,冬天来临了。我坐地铁到地安门附近,然后走到后海。
上次在后海,后海还结着厚冰。我坐在湖边的石凳上,看着在湖里滑冰的人们。那年冬天我被梦想的泡沫吞没着,看不清现实的模样。
我想我太过熟悉北京冬天的清晨。暗黑色的光芒在城市的边缘,隐约地开始覆盖这座城市。地铁站里汹涌的气流吹散了每一个人的头发,宽阔的街道上拥挤着如蚂蚁般缓慢爬行的车辆。我转三趟车赶到学校,常常饿着肚子就开始考试。
还记得有一场考试放电影<<情书>>。我因为视力不好被安排在前面。电影刚刚开始时候,博子躺在雪地上微微地喘着气,然后起身在被大雪覆盖的山坡上缓慢行走。开篇的那段钢琴曲我至今还记忆犹新。后来考试结束,我做的第一件事是跑到校门口买了一个两块钱的蛋饼然后狼吞虎咽地吃完。接着就在学校附近的书店里,买了<<追忆似水年华>>。
最后一轮三试被安排在晚上。电影学院的三楼走廊里气氛紧张,我坐在教室外的长凳上,隐约听到里面的老师叫到了自己的名字。已经记不清当时问了些什么,只记得在最后,一个老师问我,如你考不上这所学校怎么办?我说,考不上,我就都普通的大学,但是,我依旧会朝着这个方向努力下去。
后来坐在公交车上,想起面试时说的那句有点矫情的话,暗暗地为自己高兴。真的,那些原本矫情的话一旦被坚定地说出来,就充满了力量。
车窗外冷风呼啸,天空渐渐潮湿起来,北京下雪了。
凌学校的旁边有个小剧场,午夜电影专场放一些老片子,学生票打四折。
放了周迅的<<鸳鸯蝴蝶>>,电影的开头,周迅撑着伞望着烟雨朦胧的西湖。对于我而言,那个场景多么熟悉。高三的时候,我时常一个人从学校里跑出来。也没有明确目的,就转好几趟车到了西湖边。一个人坐在湖边的石凳上,看着湖里的游船。突然间乌云密布,暴风雨突如其来,于是抱起书包跑到公交车站牌下躲雨。雨声嘈杂,眼前的那片湖界限模糊。
凌说无论如何,你还是要回去的,不要在北京久留。
我在黑暗里托着下巴不说话。
他又说,你这样不去学校报到是不对的,你在北京什么都不是。我想你自己心里应该有决定。复读不是最好的选择。复读,不过是一种逃避。在这个社会里,你选择了逃避,就意味着失败。失败了就是懦夫,就会被别人看不起,就无法生存。
他总是这样直接。直接地刺痛我,直接地刺穿我心里的想法。我突然觉得无力和难过,别过头紧紧地攥着手。
他拍了拍我的肩,说,好了,明天我带你去地下书市,买你喜欢的打口碟和电影。然后就送你去火车站。
我对着泛着荧光的电影屏幕,对他说,好。
如果那些梦都是相反的。
如果我还站在世界的背面。
那天下午突如其来一场大雨。我在寝室里被雨声惊醒,起床走到窗前,雨水顺着玻璃流淌下来,视线一片模糊。我想我已经习惯了南方城市那一场场突如其来的潮湿。
那天中午是中秋节,室友们去外面买了啤酒、熟食和广式月饼,还从别的寝室借来了一张小折叠桌,乐呵呵地喝酒聊天。刚开始大家都很有兴致,聊着崭新的生活,聊着班里面好看的女生。可喝到一半,气氛渐渐冷却下来。其实我们都明白,我们都想家了,想念远方的父母。尽管离家并不久,可在着团圆之夜,收到家人慰问的短信,又有谁会不为之动容呢。
中途收到惠涵的短信。惠涵也来自浙江,潜意识里感觉她比较亲切,我们也还算聊得来。她说,又是一个没有月饼的中秋节。我回过去:那我买给你吃哈。
她回过来:嗯。于是我就不知道该怎么办。
过了十多分钟,又收到她的短信:我在你宿舍楼下,等你的月饼哈。慌乱之余,我只好拣了个还算完整的月饼匆忙下楼。
下午的暴雨已经过去,空气清澈,被雨水洗涤过的街道在模糊的月光下泛着亮光。只是仍然看不到圆月,天空中浓厚的乌云还没有散尽。
她双手插在口袋里,看到我走过来,有些不好意思地晃着身子。我伸出手把月饼递给她。她一看就乐了,说,你还真拿来啊。我有些尴尬地笑着。她又说,走,学校后面新开了烧烤店,今天我请客。
重回这所学校已经十多天,但还从没有这里逛过。我对这里的任何东西都提不起兴趣,倒是经常往外边跑,在学校周围寻找着书店和口味偏淡的餐厅。可结果却让人失望透顶。记得以前还嘲笑上海是文化的戈壁滩,可到了这里,才发现什么叫做真正的文化沙漠。到外是海外投资建的工厂,连一个报刊亭都找不到,走了好多路才找到一个书店,大多数是好几个月前的旧书。而东莞。也就是这样一座由港澳台商撑起来的城市,外表和中国其他的大城市一样繁华,可骨子里却空得可怕。
校园里的路灯昏暗,沿着僻静小道一直走,绕过男生宿舍,后面是低矮的小山坡。山坡下有简陋的烧烤店,生意清淡,只有一两个学生坐在石凳上喝啤酒。我和惠涵坐下,她兴致勃勃地去挑鸡腿和烤肠,又跑到隔壁的小店买冰啤酒,和她干了几口后,我有些微醉。她却表现得兴奋,话也比以前多了好多。
我们谈及艺术考试,她说她那次面试,六人一组挨个回答考官问题。问题是,你最喜欢的作家是谁。第一个女生说鲁迅。接着两个分别说了老舍和朱自清。轮到惠涵,她说,郭敬明。主考老师不屑地抬起头,白了她一眼,冷冷地说了句,你可以出去了。
“我就这样被请出了考场,甚至不知道我的理由。当我莫名其妙地站在考场外面,很快的,又一个女生一脸迷茫地走了出来。她说她喜欢安妮宝贝。我真搞不懂问什么那些老师喜欢这样虚假的答案,我觉得那些说着鲁迅是他们最喜欢的作家的人,可能连鲁迅的书名都说不全。那些所谓的朱自清的崇拜者可能就知道一篇《荷塘月色》。在我们的现实生活中,又有谁会捧着一本本语文课本的推荐名著去读呢?这样的人,有。可我不相信都被我遇到。”
我听她滔滔不绝地兀自说着,时不时地啃一口烤鸡腿。看得出,她有些激动。
其实我也遇到这样的情况。记得有一次面试,一个老师竟然问了“莎士比亚的夫人叫什么名字”这样的问题。在场的所有考生都觉得无聊,可谁也不出声,问到自己,都装出谦虚的姿态说不知道,或者东拉西扯一顿。唯独一个女生大声地说,“莎夫人!”全场一片哄笑。当然,她的结果是被请出考场。
我们借着酒意高谈阔论着,好像都没有要停下来的意思。那一刻,我发现眼前这个温州女孩与我那么像,不是性格,而是我们现在所处的相同的境地、相同的心态。于是我告诉她,我不想留在这里,不想留在这个学校。不是厌恶这里的环境有多糟糕,或者和自己所想的有多大的不同。而是害怕被这里的氛围、这里的人和事所同化,最终丢掉了原本已经属于我们的气质和我们最初的纯真。
她默默地听我说着,没有说话。
我们喝完石桌上的啤酒时已经将近12点,可谁都没有困意。于是一起沿着山坡的小道向上走,没走多远,却发现学校背后其实另一片新天地,竟然有一片不算小的湖,还有闪着依稀灯光的豪华别墅。我们欣喜地绕着湖走,在那些别墅中间,看到一栋崭新的教堂。教堂的外边围着彩灯,虽然锁着大门,但是落地窗的设计可以清晰地看到里面的陈设。里面依旧开着灯,大理石雕刻而成的基督想泛着白光,桌椅颇有哥特风格。墙壁上还悬挂着古欧洲的宫廷油画。
教堂外边停着香港牌照的轿车。想必这块地是香港富人的世外桃源。那些外表干净气派的别墅,也不像是本地人的品味。只是别墅周围还保留着田园风格,有着大片的榕树,湖边上是低矮的灌木丛。我和惠涵站在湖边,看着月光下波光粼粼的湖面。那一刻,我想到的,竟然是西湖。曾几何时,不知多想离开那座城市,去外面闯荡。可回过头来,与自己最亲近的,始终是杭州。
夜色浓黑,乌云渐渐散去,终于看到了北回归线以南的圆月,和故乡的一样明亮剔透。我突然听到惠涵说,其实我也想像你一样,勇敢地离开和拒绝。
不,我没有。我最终还是回来了。属于我的,不是北京,就是这里。我说。
可你至少离开过。她说。我刚想回她的话,又听到她接着说,可我又有什么资格去离开呢。妈妈为了我的学费在奶奶家里受尽脸色和委屈。我爸在和我妈分开后还经常为了一点点小钱去我外婆家闹事。我可以逃,但我妈往哪里逃呢。
我听到她突兀地说了这些话,想说些什么,却卡在喉咙里说不出来。我看到她转身,觉得她的背影像月光一样冰冷。
九月末有台风。同寝室的阿宇来自黑龙江,他兴奋地要我陪他在台风登陆的那个晚上去外面走走。在陪他吹了一身灰尘后回到寝室里。外面突然狂风暴雨。我庆幸没有被这突如其来的风暴给刮走,而他却很失望。他居住的北方城市,从来没有出现过“台风”这个名词。那个北方的边境城市,一到十一月份,就会有大雪从四面八方袭来。他到这所学校读书,坐了整整两天的火车,而且是硬座。
国庆长假即将到来,原本不大的学校一下子变得空荡荡的。我也即将开始来到广东的第一次旅行,坐十多分钟的动车去深圳。
这短短的十多分钟,却像是到了另一个世界,同样是城市,深圳的干净、活力让我欣喜。我几乎带着全部的家当,前后背着两个大包像难民似的来到了这个城市。
晚上豆豆请我吃饭。豆豆是我在南夫子庙青年旅馆做兼职时认识的好朋友。那时我值夜班,而豆豆却因为没有订到上海青年旅馆的房间而滞留在南京,夫子庙也没有了空余的房间,我只好顶着半夜警察来突击检查被罚款的危险让她睡在大厅的沙发。那个夜晚,我们几乎都没有合过眼,我们彻夜地聊天。我放法国香颂的音乐,她去便利店买速溶咖啡,一个潮湿的夜晚就这样打发了。
她是深大学生,她兴奋地带着我在深大参观。深大很有特区特色,不像其他城市都设置在郊区。它的周围便是繁华的高楼群、二十四小时的娱乐场和大型商场都有好几十层,高楼的灯光让我兴奋。艺术系的教学楼漂亮而富现代感。学校里人来人往,便利店拥挤嘈杂,报刊亭的杂志让我爱不释手。她带着我边逛边闲聊,我看着那些打球回来的男生,在路灯下捧着书等男朋友的女生,那些急匆匆来回奔走的学子的身影,还有食堂里的嬉笑嘈杂,心里越来越落寞难过。
和她一起在深大附近的餐厅吃完晚饭。她执意要送我到附近的公交车站。我们走在人形天桥上。桥底是来回奔涌的车辆和人群。我走在她背后对她说,以现在的境地,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她走在前面,表情平静。
过了半晌,到了公交车站,她突然从衣服里拿出挂在脖子上的琥珀项链。
远古时候,某个烈日灼人的盛夏午后,松树分泌出透明的松脂被猛烈的阳光融化,慢慢聚集到某处,然后重重地坠落,恰巧坠落到正在树下爬行的虫子身上。然后松脂渐渐凝固冷却。那只虫子就被永远困在了里面,它失去了生命,却获得了永生。
很多时候,我们就像那只虫子,面临残酷的现实和结局。而这样的现实又恰恰是浪漫的,在斗转星移和沧海桑田之后,留给我们的,一定会是永恒。
我已经记不得她还说了些什么,或许是天桥上太过嘈杂。台风的后劲还没有完全过去,时而有雨滴飞溅到脸上。深圳有着和香港一样永不熄灭的灯光。在斑斓的人影和光线中,我觉得她的背影在一点点缩小。我依稀记得那次见面她说的最后一句话。
她说,其实我们即使是一只昆虫,也可以包裹住整个世界。
1、烧烤店冬天时候要引入新的元素,说白了是创新,让人感觉有新鲜感。2、烧烤店在冬季的时候可以搞促销和送外卖,现在的年轻人都愿意在网上点外卖,而且天气冷也不愿意出门,但跟多的还是喜欢有促销活动的店,这样很多顾客会被促销活动吸引。
冬天吃火锅暖身,夏天吃烧烤和啤酒可以在路边乘凉,这是很多摆摊人,都喜欢的事,在路边摆个摊,不用太多的位置,一个小推车,冬天做麻辣小火锅或者串串香,喜欢三五好友一起撸串吃,经济又实惠,还能把好友拉在一起,大家可以商量一下做个什么生意。或者聊天畅聊未来的计划,所以一个小推车就可以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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